忆李毓蒙名誉校长

我的大半生虽然是在戎马生活中辛度过的,现在又远在祖国的东北工作,但是我始终怀念生我养我的故土一一浙江瑞安,怀念我的母校——毓蒙工业学校和工校的名誉校长李毓蒙先生。    

我刚开始在平阳的浙南中学念书。一九四三年遵父嘱“走工业救国的道路”。于是转学到瑞安县东山的“毓蒙工业学校”读书。

这个学校座落在飞云江通往海口的边上。是一幢楼房。旁边还有一个木工厂,工人们整日在制作着我们名誉校长李毓蒙先生自己发明的弹棉机。

这里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我在课余时间,喜欢到木工厂去参观,看一看我们李校长发明的弹花机。当时,我国工业很落后,农村里弹棉花,工人师傅还是手拿木锤,背上背着一张大弯弓;,使劲地用木锤敲打着弯弓上的牛筋绳。在“当当”的“乐曲”声中,一床棉被不知要付出工人们多少的血汗。可是,李毓蒙先生发明的弹棉机。人一踩踏板,机轮飞转,洁白的棉花就嗤嗤地出来了,比起人工弹花快得多。

当时,我们的名誉校长李毓蒙先生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不但在瑞安有他创办的学校和工厂,而且在温州城里还有他创办的铁工厂。听说,在别的地方,还有很多以他的名字办的大工厂、大企业。在我的想象里,李毓蒙这样的人,该是很有学问的大人物吧!

当我把我的想法对工人们一说,他们噗哧一声笑了。摇着头对我说:“你想不到吧!你们的校长还是个当裁缝出身的呢?!”

工人们的话使我大吃一惊,我也摇着头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工人们信心实足地对我说:“事实总归是事实吧!毓蒙先生自信心很强。他想要干的事,就千方百计去完成它;你要改变他的主意,三头老牛也拉他不回来,就说发明弹棉吧,是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花了八年的功夫,几经挫折,终于完成的。”

工人们接着说:“李毓蒙先生是我们工人中的一员,这说明了我们工人兄弟是有智慧,有力量的!”

当时,我是抱着“工业救国”的决心来学工的,心里很想看一看我们的工人发明家李毓蒙先生是什么模样。虽说他是我们的名誉校长,平时他可不来学校,听工友们说他都是在温州市内的工厂内,与工人们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始终没有离开工人的行列。

有一个礼拜一“朝会”。我们教导处请我们名誉校长李毓蒙先生给同学们“训话”。这下我心里可乐啦!跑到前排去,要仔细瞅瞅个大人物!他该是西装笔挺吧!可是这位大人物登台一讲话,原来是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头儿,头发也是乱碴喳的,鞋子也很破。没有半点儿“官气”。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是做裁缝出身的!”

他说话很随便,用自己的经历勉励同学们好好学习,将来要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才,好好为国家出力,为我们中华民族争口气,不要受外国人欺压。

最后,他还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出钱办这个学校,不是希望你将来出去当大官,欺压老百姓。我是要你们成为国家有用之才,振兴我们中华民族,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建立我们富强的国家!”

这时,台下有同学拉拉我的衣袖说:“李校长身上穿得很破,家里的房子也很小、很旧。他却把收拾来的钱都用在开办我们学校了。我们要对得起他,好好按他指引的方向去做!”

这次讲话不久,我校迁到了温州市内,改名为“旧温属六县联立工业学校”,李毓蒙先生依然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长。又过了一年,这所学校改名为“浙江省立温州工业专科学校”,分设高级机械科、高级建筑科两个学系,由当时的浙江省第八行政区专员兼保安令司余森文兼任校长。学校扩大了,又是国民党的政客来办校,李毓蒙从此不到我们学校来了。但我在心里还经常惦念着他,有时还到“温州铁工厂”找他,看一看这位我十分敬佩的发明家。

可能他还不知道,我这时己是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员,而且还被中共永加县委书记曾绍文同志任命这个学校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正在从事地下工作哩!可能他也已耳闻我在“反饥饿,反内战”中的积极表现吧!这次他见了我,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翻,然后注视着我的眼睛说:“你做的对,干什么事不能靠别人恩赐,要自己努力办、要靠自己去争取!”

我说:“我们学生是要求学习的,可是国民党却不让我们安心求学,工人是要做工、吃饭的,可是国民党打起内战,工厂到处关门,工人失业,你说他们怎样能活下去啊!”

最后,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反对内战,我们要的是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的新中国!”

李校长听了我的话,点着头说;“你做得对。但是,国民党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要小心行事才对!”

看起来,这个企业家还很有爱国心,对党的事业是深表同情的。

一九四七年冬,我奉命到根据地去。县委书记曾绍文一见我的面,劈头一句就是:“当年李毓蒙先生帮了你的大忙啦!要不然,你肯定要出乱子啦!”

经他一提,有一个深深埋在我心中的疑团顿时解开了。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一九四七年的十月,正是我刘邓大军东渡黄河,挺进大别山的时候,地下党县委派人知我,要扩大宣传这个大好形势。于是,我们支部在温州市内散发传单,并编印“新民主”油印特刊在市内散发。

这事引起了我们学校的校长、浙江省第八行政区专员兼保安司令余森文的密切注意,派国民党中校汪彪到我们学校任教官,实质上是“坐探”监视地下党的活动,我们经过研究,决定把汪彪赶出学校,方法是揭露他的私人生活,说明这人不配当我们学校的教官。为此,由我出面发动进步同学,广泛收集汪彪的材料。一夜之间,我们在大型墙报“新闻报”上登出了汪彪的丑行。激起了同学们的愤怒,纷纷要求“驱逐汪彪出校”!这事一直闹到专员公署,余森文出面说情,同学们还是不让。就在这时,同学中出了叛徒,告发这事是以我为首组织的。为此,敌人打算杀一儆百,首先拿我来开刀。要派兵来逮捕我。

当地下党通知我“赶快转移”时,突然又来了一个通知:“原地不动,平安无事!”当时,这确实是我的一个疑团。
到这时,曾绍文书记对我说:“地下党通过李毓蒙先生去去做工作。他拍着胸脯对余森文说:“这个学生是个好学生,我敢担保,别的都是谣言!”余森文看在李毓蒙先生面上,才把这事压了下去!
从这件事看起来,李毓蒙先生还为地下党及温州的解放事业立了一功哩!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事已过去了三十九个年头,但我还牢牢地记在心里。
李校长不仅是我的启蒙老师,还是同情、支持党的事业的爱国者。

一九四九牟四月,当百万雄师横渡大江,直下京沪杭时,我已参加了野战邓队,转战南北。朝鲜战争爆发后,我又赴朝参战。一直在朝鲜呆了了六个年头。

我现在是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汪省分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党史协会省分会会员。现在职务是广播电视局局长。乍为一个作家,我于一九五三年在上海通联书店出版《红旗飘扬》一书,来东北后又在两家刊物上发表长篇《炮子管》一书。今年北京出版社要出我三十万字的报告文学《兴安岭风情》一书。

去年,我的《大兴安岭上的白桦与鄂温克人》获得了全国科普三等奖。

由于我的笔叫孟达,今后联系就称孟达好了。

1986牟4月25日于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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